如果你有机会与车库娱乐创办人张心望先生聊天,应该会被他吓到:这位电影公司老板,讲起话来就像在演一部电影。他的表情变化快速,想法如机关枪般喷射而出,还要加上手势。激动的模样,像是他很清楚,自己的口舌永远来不及沟通心中的想法。确实,不是张先生口才不佳,是他的想法真的太多、太广、又太狂野。如同 6 月 10 日的车库娱乐发表会,短短一小时内介绍了这间年轻电影公司的历史、远景与发片计画等等,险连车库娱乐荣获台湾 2020 上半年度票房总冠军的荣耀,都被迫快速带过。
没错,不管是台湾电影半年份或是全年度的电影公司总票房冠军,通常都只会落在好莱坞五大电影公司手上,华纳影业今年在台湾上映最卖座的电影,是 1.1 亿台币的《猛禽小队:小丑女大解放》(Birds of Prey)、索尼影业今年最卖座的电影,是 1.3 亿台币的《绝地战警 FOR LIFE》(Bad Boys for Life),而今年手上没有破亿大片的车库娱乐,为什麽能获得总票房第一名?当然,因为疫情的缘故,我们期待的好莱坞大片纷纷延档,这才给了本土的车库娱乐一个机会。但是,台湾电影公司何其多,又为什麽是车库娱乐抡元呢?
今日张心望用「十个打一个」,来解释车库娱乐的发行策略。这间成立仅有 6 年的电影公司,每年的电影发行数量履创新高。其实在去年,他们的发片数量就已经是全台电影公司之冠,而在今年至今半年里,车库就已经发行了超过 100 部电影,几乎差不多是他们去年的发行量。当然,发行电影不是数大便是美,但是,这种「打群架」的发行方式,有点像是张心望的热情写照:他想要满足台湾电影观众各种稀奇百怪的需求,而不想让自己落在某个既定印象的窠臼之中。
车库娱乐今天的成就,可以说是从一片 B 级电影中诞生的。光是车库代理过的鲨鱼 B 级片,自「鲨鱼帝王」《风飞鲨》开始,包括了《机器狂鲨》、《幽灵鲨神》、《无敌猛鲨》、《无敌巨鲨大战机甲猛鲨》、《进击巨人大战无敌猛鲨》、《鲨球崛起》、《绝鲨帝国》、《冰鲨血池》、《沼泽狂鲨》、还有《夺命三头鲨》与《夺命五头鲨》等等——相信还有许多电影没点到名;
而且不只有鲨鱼,还有鳄鱼:《机器狂鳄》、《凶鳄惊魂》、《暴鳄战超鳄》等等。这些来自「疯人院影业」或「拔塞娱乐」等等知名 B 级片电影公司的作品,全由车库娱乐源源不绝地导入。
也许你觉得,谁会看这些很不入流的电影呢?事实不然,这些电影确实地拥有一群品味独特的电影观众,他们未必对漫威电影感兴趣,但对这些懂得用浮夸、猎奇与蕃茄酱服务观众的电影,情有独锺。他们未必追求精致特效,但却懂得欣赏低成本背後的创意。车库娱乐透过戏院与 OTT 平台,大量供给来自各国各种类型的特殊口味电影。他们彷佛有着要为恐怖电影作史一般的野心,进口这些鬼屋电影、物变电影、天灾电影、砍杀电影、灵异电影、乡野传说电影、肉体变异电影、怪兽电影、情慾惊悚电影——几乎恐怖电影其下的每个子分类都照顾到了。如果你敢自称是一位专业的恐怖电影迷,那你应该会看过许多车库娱乐代理的作品。
《天气之子》重映,有人竟然已经看了 120 次:
车库持续片海策略 将参与制作国片
车库娱乐发表会回顾了成立以来的 6 年历史,这 6 年来,从恐怖电影起家的车库娱乐,已经将发行触角拓展到韩国电影、日本电影、欧美独立制片电影、甚至是日本动画电影。这些数量庞大的电影,车库娱乐继续以平均每周 2 部新片的速度发行,到了今年,速度更惊人地提升到几乎每 2 天就发行一部新片。终於,积沙成塔,今年至今,车库娱乐的台湾总票房累积到了 2.36 亿台币,超越了有着《1917》与《隐形人》的 UIP 2.29 亿台币,以及有着《绝地战警 FOR LIFE》的索尼影业的 2.12 亿台币,成为全台第一名。
当然,一部《天能》(TENET) 或是《007:生死交战》(No Time to Die),就可能重新定义今年票房龙头,但是,车库娱乐仍然有更大的野心。根据发表会透露,车库娱乐在 2019 年受「韩国国家发展基金」(Korea Government Fund of Funds) 邀请,成为韩国政府领头成立的「泛亚太内容基金」唯一海外合作夥伴,成为韩国国家发展基金有史以来首次进行内容合作的国外电影公司。
已经引进《白头山:半岛浩劫》、《军舰岛》与《屍速列车》等等韩国电影的车库娱乐,将与韩国第二大连锁影城「MEGABOX」、《军舰岛》的韩国特效公司「Wysiwyg Studios」、甚至是当今韩国影视龙头的「CJ E&M」,共同结盟成为制片夥伴。以此为基底,车库娱乐即将从 2020 年开始启动一系列国片投资及制作的计画。
如果只是出资制作,某种程度上更像是投资金钱游戏。但是这一次车库踏入国片市场,不只是投资,带来的更多是韩国电影工业的制作技术,包括特效技术、对观众口味的深刻了解与分析(韩国电影业对 focus group 的数据分析行之有年)、高知名度的韩星等等,都可能加持台湾已然优秀的电影制作能力,为台湾电影在大众娱乐与内容深度上的平衡尽一份心力。
发片狂魔车库娱乐的片海攻势,看似无谋,但这几年下来,也培养了一群忠实的怪口味观众,这种不坚持曲高和寡、坚持服务观众的态度,让张心望有点 B 片天皇罗杰柯曼 (Roger Corman) 的豪气。片子发得多,在台湾观众仍然高度信任好莱坞五大片商的状况下,自然赔得也多。根据张心望的说法,他们是「在失败中学经验」,从大量的失败中分析出有意义的资讯。这种豪气自然得付出不少的代价,但从失败票房中建立的大数据资料库,却是付学费也买不到的宝贵资讯。
如同罗杰柯曼的名言,「如果你想要创造艺术,你得先成为一个商人」。透过 trial and error 的经验累积对市场的洞见,车库娱乐确实不像一间艺术至上的电影公司,倒更像理性分析市场的商业公司。
一小时的发表会,介绍了数部下半年的重点电影,一样有惊悚、恐怖、动作、还有挑衅话题性电影、以及大家都在等(等着吐槽或膜拜)的《屍速列车:感染半岛》,这麽混乱的分类,的确很能体现张心望广纳百川的调调。
另外,7 月 1 日即将发行的《超危险驾驶》(Unhinged),在会上也放映了预告片。这部类似《小丑》(Joker) +《城市英雄》(Falling Down) +《命运交错》(Changing Lanes) 的反社会惊悚电影,重复「糟糕的一天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人生」命题,描述人生崩坏的罗素克洛 (Russell Crowe),在塞车的公路上被女主角按了喇叭之後,路怒 (Road Fury) 冲脑,竟然反过来要摧毁女主角人生。很明显地,这部电影有着浓浓的怒气与怨气,而好莱坞永远的坏孩子罗素克洛,当然是演来得心应手,预告里几个眼神都令人不寒而栗。
《超危险驾驶》预告: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HL7-0D3iWpI
洁西卡雀丝坦 (Jessica Chastain) 自从成立自己的制片公司後,产量大增,《追杀艾娃》(Ava) 是她的秘密新作。很明显自去年开始,雀斯坦决心成为女打仔的意图路人皆知,除了她与五湖四海女演员合作的谍报动作电影《355》之外,在《追杀艾娃》里更要杀得痛快——她成为一位身手矫健的神秘杀手。发表会上特别放映了全球首度公开的预告片,可以看到柯林法洛 (Colin Farrell) 与约翰马可维奇 (John Malkovich) 饰演的高层,为艾娃的命运互相争辩的片段。《追杀艾娃》看起来会是类似《特务间谍》(Salt) 与《即刻反击》(Haywire) 的合体,女杀手遭到组织背叛後,必须杀出血路求生。看来,雀斯坦的身手表现,会是这部电影能否具有说服力的关键。
《颤役轮回》(Antebellum) 预计 8 月才上映,但如今在好莱坞早已成为最热话题。也许是天逢其时,这部描写事业有成、家庭生活美满的女性小说家,突然遭到绑架并「被迫成为」南北战争时期黑奴的科幻惊悚电影,巧妙地碰上了现在的「黑人的命也是命」(Black Lives Matter) 热门话题。究竟女主角是被换脑、被迫时空穿越、或这只是一场心灵骗局?来自《逃出夺命镇》(GET OUT) 与《我们》(Us) 的制作团队,将这部明喻黑人同胞抗暴意志的电影,染上了不少这两部电影的奇诡气氛。看来,《颤役轮回》绝对少不了一个残忍又烧脑的逆转结局。
我们知道,每家电影发行商都不只是冲洗胶卷、分送拷贝给电影院就没事,在这些繁杂的发行工作中,不同发行商也会衍生出各自独特的风格,我们知道华纳的贵气大度、迪士尼总是温良恭俭让、环球有很多出奇制胜的小成本吓人电影……很高兴的,车库娱乐在看似紊乱的发行态度中,也渐渐形塑了「只要娱乐、形式不拘」的自我特殊风采。如今他们更夸下海口,预计将在 3 年内,达到每年投资或制作 5 至 6 部台湾影视作品的目标。到底,车库能否再创惊奇?这是一个令人期待的问题。